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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故事——钻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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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贪欲缘于疏忽,你被偷,是因为你给了小偷机会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钻 戒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六六

    梅菲戴了个非常招摇的大钻戒,大到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时,钻戒折射的光芒映在我的桌面上,会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光圈。她说是美国的姑姑送的。

    这天,公司开春季订货会,在梅垄饭店弄了个总务房间,收到的花篮,准备分发的礼品,从冷餐会上带下来的点心,都堆在里面。公关部的人也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,乱糟糟的一团。

    套房里面,总务处长带着一群小丫头忙里偷闲打“拱猪”。打着打着,梅菲突然把牌反扣在桌上,说:“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
    我正在一旁给老总准备闭幕致辞,忙了一夜,眼睛红得像兔子,脑袋沉得像麻袋,也想起该去洗把脸。等我洗完脸,转身拿毛巾的时候,却看见梅菲硕大的钻戒落在洗脸台边。

    我一愣,贪欲顿起,几乎是下意识地,顺手将戒指带到水台边缘,在挂回毛巾后,再不经意地一拨,戒指就非常“巧”地掉进了洗脸台下的垃圾桶里。我用余光扫了一眼,确认洗手间里只有我一个。接着,我装作若无其事,哼着歌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洗手间。

    我想得很清楚,等到一个钟头以后去会场吃饭,如果没出什么意外,我便将那个垃圾袋拎到门外,在丢进垃圾桶前捞出戒指,趁着饭局混乱,打个车回家,来回也就15分钟的路程,没有谁会注意我。

  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,也许,做小偷很多时候并不是生活所迫,纯粹是过瘾,喜欢那种刺激,仿佛老鼠与猫之间的争斗,看看自己能不能逃脱被追捕的命运。

    可没过20分钟,梅菲突然惊叫一声,甩下手里的牌直冲洗手间,接着传来一声尖叫:“啊!我刚才洗手把钻戒放在这里,现在不见了!”

    一堆人冲进洗手间,我靠在门边向里面好奇张望,表情与其他观众没什么不同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,我当然也假惺惺地问了几句:“什么时候的事啊?你会不会记错?别急,再找找。”

    梅菲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,她雪白的皮肤下毛细血管开始膨胀,面色绯红,满头大汗。我有点残酷地带着冷笑欣赏。以前每天看她悠闲淡定,说话慢条斯理,做事按部就班,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。

    “刚才谁在你后头上的厕所啊?早上谁上过厕所?”处长一问,“呼啦”一下,N双手都举起来了。“我反正没见!”“我也没见!”“我都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!”每个人都赶紧撇清。

    我问梅菲:“你什么时候上的厕所?”谁知这姑奶奶是个马大哈,愣在那里想了半天才说:“我没看时间,也许8点多?”笨蛋,我真想提醒她,哪有两个钟头?打牌打得不知钟点了。

    吕薇悄悄跟我咬耳朵:“我跟你讲,肯定是那帮实习丫头干的,小姑娘眼皮子浅,没见过世面。”她跟我同事已久,两个人天南海北出过差,同住一室,内衣内裤、首饰钞票满房间乱丢,也没出过事,当然不会怀疑我。我推了她一把:“别瞎说,也许她打牌打昏头了,昨晚又没睡,没准等会儿从包里找出来了。你别冤枉小丫头,没凭没据的,一辈子的名声呢!”

    “不行就报警吧!”吕薇大声提议。“不行,订货会是公司的大事,出了这样的丑闻,我们公关部就什么都干不了了,老总要大发雷霆,影响太坏。”处长明摆着不想为了梅菲而坏了前程。

    梅菲一听这话就哭开了。吕薇挺身而出,打抱不平道:“屋子就这么大,人就这么多,都是自己人,里外不超过20个,都脱光了亮相,不愿意脱的就有嫌疑。包也都倒过来让大家检查。我第一个,处长你先进里间不要出来。”她说着,已经开始在解外套的扣子了。

   “我反对!”站出来的还真是个新来公司实习的大学生,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,明明不关她的事非要站出来喊一嗓子。得!省得我抗议了。

    “人家都不反对,就你反对,我看你倒应该第一个脱!刚才我还说呢,有些小丫头眼皮子浅,没见过世面,看样子没说错啊!”吕薇扭头冲我得意地扬扬脸,一脸的蔑视。

    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!”那女孩看样子挺泼辣,不是那种可以任意拨弄的小丫头,目光喷着火,冲着吕薇走了过来,还很不饶人地一把抓住了吕薇的衣领。

小丫头太不了解吕薇了,吕薇那是多横的混世魔王啊,什么阵势没见过?当年去乡下划地做度假村,村民拿着锄头在后头追打我们,大家非常狼狈地抱头鼠窜,她却从地上抄起块砖头冲着村民就丢了过去,扔得那个远啊!那样泼的孙二娘能怕了眼前的小丫头?

    果然,吕薇一把拨拉开小丫头的手,一搡把她搡出去好几步,一步步逼过去,手指头戳到小丫头的脑门上,说:“我还没点贼的名儿呢?你慌张什么?迫不及待跳出来,你算哪根葱哪根蒜?你说你没拿,你拿证据出来!不脱?不脱就是心里有鬼。满屋子人,老老少少,都不反对,就你反对,你以为你肉体比人家都美?也不看你的地包天,也不看你的荷包蛋,要腰没腰要腿没腿,除了心虚,我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。”吕薇的肢体语言咄咄逼人。将小丫头从嘴巴指到胸,再指到腰,最后指到腿,刻薄地点评一遍,将小丫头羞辱得连跳楼的心都有了。

    小丫头被吕薇的手指尖逼到退无可退,而和她一起来实习的小丫头们见状都噤若寒蝉。小丫头羞愤难当,眼泪掉下来了,嘴里只反复说一句:“你诬赖好人,你诬赖好人……”

    这时,梅菲带着哭腔走到吕薇面前,拉开吕薇,眼泪一串串掉下来:“算了,我不要了,都怪我自己不好,我太粗心了,怪不得别人。谁都没拿,也许被老鼠偷走了。”

    我一听这话,差点没笑出声来。老鼠?老鼠会爱钻戒?女人在情急时的幻想是非常有趣的。

    可就是因为她这句话,我最终决定放弃做小偷这一项很有前途的职业,虽然我非常有潜质,但她这句话改变了我这一生冒险的尝试,挽救了我的灵魂!

    我慷慨地将已经一大半到口袋的钻石贡献出来了,非常委婉地轻轻说一句:“都别吵了,什么都没搞清楚呢,就忙着抓贼。仔细找过没有?梅菲,你确定放在洗脸台上?大家都把东西归归类,重新找一遍。”

    我的主意轻易就化解了僵局。大家主动分片开始搜寻屋子的每个角落。我靠到梅菲身边说:“我陪你找找洗手间。我们再仔细找一遍,说不定给冲到浴缸下面去了,那就真没了。”

    我、吕薇和梅菲一起在不足5平米的小房间里撅着屁股展开地毯式搜寻。我甚至将肥皂盒都倒过来,装模作样地对着灯光看来看去。又将水塞拔出来,拿了个手电筒往水管下面照来照去。

    “你刚才脱哪里了?”我问梅菲,她跟个木头人一样看着我和吕薇忙碌。“我就放这里的。”她随手一指,位置倒是差不离。我又趴到大理石地面上拿着手电筒左照右照,还把垫脚的垫子翻了个遍。“你会不会一不小心拨拉到地上了?地上没有啊?奇怪,那还有可能在哪里?”我其实都烦了,梅菲真是个榆木疙瘩,我都点拨成这样了她还不知道说一句“垃圾桶”。我实在不想主动点出那个藏污纳垢的地方,免得人家怀疑,因为提出重新找的是我,找到的又是我。

    幸好关键时刻吕薇又挺身而出,大胆推测:“会不会掉到垃圾桶里了?”梅菲突然就两眼放光了,连声喊着“对对对”,然后不顾污秽,将玉指伸进垃圾桶里。

果然,一枚硕大的钻戒,伴随一声欢喜到极点的尖叫被发现……

    这事过去几年后,我跳了几次槽,工资翻了好几倍,手指上也戴了个好大的钻戒。大到当我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时,阳光折射钻石的影子,可以在沙滩上留下一个袁大头般饱满的五彩光点。

    现在,我是一家公司的公关部主管,手下也有兵马几百。小姑娘们还是不同种族不同肤色,语言南腔北调说起话来全靠连蒙带猜。

    这天,我在雅加达的一家海边度假村开订货会。回到会场的准备间,我洗手时因为指环里塞了几颗沙子,便将钻戒取下。洗到一半,我听到外面手机响了,连忙冲出去接。

    等我忙完回来,一抬手,发现钻戒不见了。我冲回准备间的盥洗室,打开房门,一看洗手台,空空如也。

   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。当年我还是个嫩丫头的时候就可以搞定一切,现在摆平这几个小丫头,应该是绰绰有余。我只是想证实一下,是不是每一个贼,都会在关键时刻良心发现。

    我没有惊叫,走回准备间的大门前,将门一掩,笑一笑说:“大约45分钟前,我在这里洗手,将钻石戒指落在盥洗室里面了。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位好心的姑娘替我收着了,非常感谢,等下麻烦你送回我的房间。”随后,我翩翩然地打开房门,走了出去。我这样给她们面子,没道理钻戒不回来。

    可晚上11点,我回房找了个遍,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 好!执迷不悟,你有张良计,我有过墙梯。给脸不要脸,不要怪我手段毒辣了。半夜三点,我溜回准备间的盥洗室,爬上盥洗台,将随身带的微型摄像机架在房顶的玻璃镜边。

    第二天一大早,我召集全体人员开会,手里拿了一卷录像带,带着姑娘们走进盥洗室,满脸微笑地说:“昨天,我给了她一个机会,可惜她没有珍惜,我既然当时不追究,一定是因为我有把握可以捉住她。我再给你一个机会,请你今天晚上将戒指放回我的房间。否则,我就真的要看这卷录像带了。我现在向你们保证,我并没有看过这卷带子。因为,我不想这么久以来培养的团队精神,我们良好的关系,就这样毁于一旦。每个人都有一念之差的时候,我非常理解。”

    我举举手里的录像带,又指指拐角处不起眼的微型摄像机。我不相信有谁的神经会如此坚强,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依然可以面无表情,我的眼睛就像探头一样在一张张面孔前划过,很遗憾,我什么都没找到。

    我不打算原谅这个无良的贼了。我这次真的在房间里装了另一个小摄像机,我很好奇,究竟是谁干的?

    这一天,我等得很焦躁。跟客户聊天的时候心不在焉,常环顾四周,看看哪个姑娘缺场,尽管每个姑娘都会时在时不在,我会暗自揣测,她是不是去我房间了?

半夜11点,晚会结束。我带着无比激动的期待奔回房间,在任何显性或隐性的角落,包括地毯下面,窗帘后面和卫生纸卷里面,都翻了,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 我突然就有种自己玩自己的感觉,自作聪明。我什么都没捞到。现在的姑奶奶不比当年,一赛一的狠。我好像老了。跟贼玩,很危险,也很有挫败感。

    幸好我不是当年的失主梅菲,丢一个钻戒,我心疼,不过没那么心疼,不至于眼泪往下掉。令我懊恼的不是丢钻戒本身,而是——我终于明白,历史只是相似,而不会相同。故事的结局,我们永远都猜不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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